山柳的诗
教育周刊
2020年11月08日
◎下雪了
还没入冬
梁头的路
提前被一场雪刷白了
白了好啊！白了
人和庄稼就知道冷了
白了，那些在外打工的人
就能早一天回家
那个每天晚上，哭哭啼啼
守着手机等视频的小囡囡
就能早一天
见到真人版的妈妈
◎忆：八爪馍
生日那天
父亲去镇上赶集
专门给我带来一块八爪馍
这或许是缴鸡蛋换的
或许是卖猪毛猪鬃换的
或许，是母亲的一盘草编换的
吃着八爪馍的那个下午
阳光很好，天格外蓝
日子和嘴里的味道一样
是香的
统共八个爪子的馍
我嚼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全家人都上炕睡觉
直到母亲一口吹灭了灯盏
我的牙齿还嚼着
不知是馍渣，还是香味
那个生日，我过得最好
连梦都是香的
◎卖鞋垫的老妈妈
广场中心的电器展
博物馆墙根下卖菜的
甚至商城门楼口炒豆子的
都是老板，都是商人
只有她们不是
一张塑料布，一个竹笼子
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她们把一双双鞋垫
连同自己的一颗颗白头
一字儿摆开
喜上梅梢的，鸳鸯戏水的
荷花的，牡丹的，菊花的
每一双都手工绣制
我真想多买几双鞋垫去
可我能买回，母亲当年
背着我，寄放在一老婆婆跟前的
那双绣花鞋垫吗
◎桐叶落了
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下
一树桐叶说落就落了
树头光秃秃的
一夜之间
像是被剃度了一样
我不知道
桐叶是不是修成了正果
总之
它们都跳下枝头
落完了叶子的桐树
多像一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还在参禅悟道的老僧
或者
它本身已经成了一尊佛
◎风吹过大地湾
风吹过大地湾
吹在一块书有街亭的石头上
风吹过陇城镇
吹动着女娲洞门口的旗子
风吹过太白祠
吹响了李氏祠堂的牌匾
吹过胡缵宗书院
和安维俊故居
吹过明清一条街的门楼
和去往青莲寺平平仄仄的石阶
风吹过葫芦河
吹过文庙
吹湿了一条街的名字
◎麻雀
刚想去植物园转转
突然看到石榴树上
一只麻雀
正站在高处的树枝上
对着一行麻雀
叽叽喳喳地叫
这让我猛地收回了
抬起的前脚
我怕它们
正在开什么重要会议
最怕那只站在高处的麻雀
和我一样
也是一个老师
2020/11/08
教育周刊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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