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版 下一版 2024年05月20日

天 门 春 晓 　　□ 王琪

　　春晓亭
　　一声鸟鸣，惊醒了春晓亭的春梦；一帘春雨，擦亮了天门山的钟声。
　　春风催开亭前杏花的丽影；云烟浸染山巅峥嵘的檐角。
　　春雨里的天门山，像一句流传百代的农谚，大俗而大美。
　　是谁，在时光深处，用柔软的狼毫，为天门山写下锦心绣口的春晓辞；又是谁，在春光深处，用精良的笔墨，为春晓亭写下浓淡相宜的词牌名。
　　有人在高峭的岩角，仰天长啸，低头吟诵，他们吐出的是胸中块垒，咽下的是人生苦酒；有人在蜿蜒的小径，寻寻觅觅，捡捡拾拾，然而，纵使融入山间，又能寻觅到什么，捡拾到什么？千年的情节早已注定，一生的命运镌刻在掌心。
　　一拨又一拨的行人，沐着春风春雨，风尘仆仆来到天门山，或踏访名山，或寻幽探胜，或祈福纳祥，他们在天门山留下了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背影。
　　那消失在云烟深处儒雅俊逸的身影，是伏羌(今甘谷)才子李则广吗？还忆当年，他穿过柳家坪，翻过天门山，匆匆赴京赶考，高中进士，一举成名，之后又在浙江奉化任知县，在那个才子如林的江南之地，他用一首小诗，让当地士林心服口服，展示了一个西北硕儒精湛的学问和高华的人品。后来，他致仕回乡，常常到天门山寻风钓月，访山问水，也为天门山留下了许多口齿噙香的诗文，尤其为人称道的是那副流传至今的楹联：只应孔子登，天下犹小，岂止泽沾龟蒙青土；不许季氏旅，林放且知，何偏恩在马耳黄窑。如今这副对联，依然悬挂在天门山东岳庙大殿的廊柱上，供游人赏阅。
　　春晓亭虽为新构。然而，在我心目中它早就站立在了那里。它就像一粒干净的种子，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深埋在了天门山的土壤中，只是在等待一个适宜的时机或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如今，时逢盛世，山河壮丽，人民幸福，它自然而然就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亭亭玉立在人间了。
牡丹园
　　差不多到五月初，天门山的牡丹就开了。
　　这是一株神奇的牡丹。它是天门山的一滴清泪、一声叹息、一段传奇、一部经典。
　　那一日，我翻过高山，来到它的身边，只见它雍容华贵地立于狭长逼仄的庭院里，一方小木牌身份证似的悬挂在花叶之间：北宋牡丹，始植于公元1023年。站在花前，我在此岸，花在彼岸，而此岸与彼岸之间，隔着一道一千年的浩渺烟波。
　　一千年，这是一条多么长的河流，让人一眼望不到头。没有人知道，一千年来，在它身边发生了什么，它又经历了什么？在那些风雨如晦的岁月里，它是如何躲过那些从天而降的劫难和突如其来的战火的，又是如何走出那比黑夜还深的痛苦、比月色还远的孤独的？是清澈明净的信仰，让它战胜了一场又一场灾难，也让它创造了九死一生甚至死而复生的生命奇迹。只要有信仰，再遥远的道路，也能抵达。想至此，我泪流满面，怀想不已。生命之于生命，竟是如此的不同。
　　千百年来，万千的游人，纷纷来至花前，或吟诗，或作赋，留下心性不同的感悟和浓淡各异的笔墨。那站立花前，久久不肯离去的身影，是“甘谷中学”的创办人宋子材吗？先生一生清贫，两袖清风。在京为官时，因不满曹锟贿选，愤而离京，赋闲回家。1925年，陇南镇守使孔繁锦，仰慕其人品，赠银6600余两。先生便用这笔钱，创办了“甘谷中学”，开创了甘谷教育新局面，为甘谷教育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与父亲宋庭祯被乡人誉为“父子乡贤”。也许是天门山的禀赋和气质，影响了他们父子的精神和灵魂，才使他们有如此坚定的信仰和高尚的情怀。“门可通天，仰观碧落星辰远；路承绝顶，俯瞰渭川峦屿低。”这是宋庭祯先生为天门山山门撰写的楹联，高旷明亮，潇洒自如，至今为人称道，我也是吟诵着这副楹联，来朝拜牡丹，怀想先贤的。
　　人间四月，牡丹花开，天香荡漾，惠风和畅。
凌虚台
　　凌虚台，在高处。
　　春风荡漾，春光明媚。春天里的凌虚台，像一架突兀的钢琴，在天门山巅，弹奏高山流水，又像一方凌空的阳台，在白云生处，打开气象万千。
　　凌虚台，又叫观景台。高高在上，视野开阔，是观风景抒壮怀的好去处。登临此台，甘谷县城，一览无余，古冀风景，尽收眼底。自建成以来，登临者无数，临风者如堵，身份不同，年龄各异，观物之心，览物之情，自然各有其妙。仁者观山，智者观水，少者观风，老者观云，旅者观山川纵横，史者观史海沉浮……
　　一朵白云，停泊在凌虚台上空，一动不动。我仿佛看见，云朵之上，端坐着甘谷第一代开拓者、奋斗者，他们是我们今天幸福生活的奠基者、创造者。每一位来到凌虚台仰观俯察的人，都应该怀着感恩之心，对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天门春晓是天门山最经典的风景，积淀了人文，传承了历史。“谁到天门谒见天，三峰耸峙碧云连。万家灯火凝眸近，百里山河举步前。绿水朱山花点翠，白梨红杏锦生妍。春风一荡融和后，托得物华显渭川。”这是邑人骆继宾先生笔下的天门春晓，抒发的是那时风景、那时情。然而，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天门春晓。
　　新的时代，人们必然会赋予天门春晓新的表情、新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