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版 下一版 2024年06月17日

倾听远古的声音 　　□ 王重扬

　　六月，夏意正浓。天蓝水碧，街道洁净，绿荫中，龙城天水更显美丽，人们正在准备一项天下闻名的重要活动。
　　6月21日，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会聚于此，共同参加一个重要的仪式——公祭伏羲大典。
　　在天水，伏羲大典已经成功举办了32届。每一次，伏羲庙、卦台山、大地湾，都盛满了华夏儿女虔诚恭敬的目光。伏羲是公认的中华人文始祖，人们敬仰他，传颂他，纪念他，因为他开创了华夏文明，他启迪了中国精神。
　　几千年前，那时的大地还一片莽苍，在丛林里，人和野兽混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族群们形成一个大家庭，竭尽所能地在各种危险中生存。白天，男人们手持木石做成的武器，去外面打猎，女人们则哺育幼儿，看守山洞。夜晚，人们围着火堆，取暖、烤食，周而复始。
　　传说，伏羲的母亲踩到一个巨大的脚印，很快就怀孕，整整十四年后才生下他，后人称他为伏羲。少年时代的伏羲，就表现出惊人的好奇心和思辨能力，山洞里跳跃的火焰，深涧里幽幽的碧水，蓝天上飘浮变幻的云霞，大雨中撕裂长空的闪电，奇特的兽角、华丽的飞禽，都让他震撼、惊讶、好奇，大地上万千事物，都无时无刻不在他的意识里描绘着一种复杂的图景。从小，他就跟随族里的长辈们一起外出，去打猎、捕鱼，去征战、搏击，强健体魄，增长见识，实现了从无到有，从稚嫩到成熟的成长和转变。
　　那是一个充满风险挑战，充满创造发明的时代，钻木取火、结绳为网、磨骨为针、结绳记事，任何划时代的标志，都是他们与自然万物的长期交往中发现的窍门，极大地改善了部落的生存状态。善于万物，是伏羲和族人们在长期的生活中体悟出来的重要法则。
　　伏羲就是在一次次发现，一次次带着族人走出危机中，成长为一位部落首领的。但他不满足于已经获得的一切，天地间那些难以参详的奥秘，始终迷惑着他、吸引着他，每日处理完部族的事务，他都会独自行走，在原野上、在高山上、在流水里、在星辰下、在烈焰下、在霞光下，他以风为姓，也如风般不肯停息，总在追寻和探究。
　　卦台山是他常去的一处山岗，不高，却处于群峰中心，环顾一周，可见四面八方的峰峦。渭水蜿蜒越过山下，在一片原野里远去。日出，日落。风起，风止。云聚，云散。雨泻，雨霁。雷动，雷静。电闪，电逝。
　　大自然中，这些生生灭灭，来来去去的元素，凌乱地降落，来得突然，去得急促，难以捉摸，无法表述，既神奇，又虚幻。伏羲坐在岗前，以石为笔，画下一道道短线。某日风起，某日雨落，某日雷响，某日电闪。短线或连或断，不同的搭配，代表着某种不同的现象、不同的事物、不同的顺序、不同的联系。
　　伏羲忽然眼前一亮，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或许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记录，甚至是推算一些自然现象，有些非常灵验。他一次次地推演，确定了自己这个发现的正确性，他欢呼着，奔跑着，向族人们讲述和解释自己的方法。
　　虽然只有极少数有智慧的族人能领略他的意思，但他也很欣喜。这些符号被传承下来，后人们称之为：八卦。伏羲画卦，也就成了历代史学家认为开启华夏文明的标志性事件。“一画开天”，八卦所蕴含的阴阳两仪学说，成为中华灿烂文化的开端，影响了千百年来无数的中华儿女。
　　当然，画八卦和用八卦，都是一个长期探索和论证的过程。就像在制造一个造型精美、图案好看的陶器一样，需要很多人，经过漫长的时间和过程，才能逐步完善它。伏羲拿着一个陶器，将它放在河水里，器口躺在水面上，缓慢喝水，树立了起来，直立漂浮在了河里。这是他和族人最新的发明，只要陶器足够匀称和对称，就能自己完成取水。
　　这是神奇的，神奇的源泉是自然之理，顺之则事半功倍，反之则事倍功半。伏羲总是在创造神奇的东西，他看到蜘蛛编网捕虫而受到启发，用绳索编织细密的网子。带到山林，能够围捕野兽，带回后驯养；撒进河里，可以很轻易地打捞起个头很大的鱼。以往，只有身手很快的族人才能用木叉叉到鱼，但那需要耐心和运气。渔网的发明，让族里的老少都能吃到鲜美的鱼肉，身体更加强壮。
　　他还发明了两种乐器，叫琴和瑟，弹奏起来清越动人，这让族人们惊奇而欣喜。听着乐器的声音，他们更能获得一种神奇的宁静和安详，这在那远古时代，是难以想象的享受。
　　他的发明还有很多，体现在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当然，更多的还是结合了族人共同的智慧。
　　向东，他们越过泾渭，向着黄河、大海而去。向南，他们翻过秦岭，直朝巴蜀、云贵而去。伏羲族人们如一树蒲公英，乘着时光的劲风，落地开花，成熟后又乘风而起，继续前行，终于在神州大地上种满了文明的丛林。远行是艰辛的，但他们不怕，他们知道，只有远行，才能绘完文明的巨幅版图。是远行，也是远征。他们一次次与其他部落狭路相逢，文化和武力的一次次碰撞与较量，让多种力量完成了争鸣与交融。最终，四处的部落都认可了伏羲氏，心甘情愿地归附这个富有创造力和凝聚力的势力。伏羲接纳他们，视他们平等于自身，尽可能地包容他们的习性、文化、图腾、语言，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使用一种最新的、包含各部族崇拜的图腾——龙图腾。他们，是最早的中华儿女。
　　如今，每到一处，看到忙碌工作的身影，我都有种幻觉，那是先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在耕作、捕猎。问候他们，他们抬头微笑。那笑容里有憨厚，有淳朴，有温暖，熟悉而亲切，那是一张张积淀了千万年的笑容啊，那些千万年来沉淀的肤色和皱纹，那些千万年来凝聚的瞳孔和神情，有独特的熟悉和温度，我感受得到。他们手里的麦穗、禾苗，也都生长了千万年，都传承自伏羲那个年代。
　　伏羲和族人们，早已在多年的迁徙中，留下了无数的村落，繁衍、壮大……周而复始，直到如今高度的繁荣。如河流般，人们行走、迁徙，有时候汹涌，有时候会干涸，却一直都在不断流淌。可以确信地说，在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里，甚至在蓝色星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有伏羲的后裔流淌着。就像河流和血液一样，族人的流淌也是必要的，只有流淌，那些远古以来，人们发掘和创造的东西才能不失传、不丢弃。八卦、琴瑟、书契、网罟、历法、嫁娶、服饰……这些珍贵的养分，都在流淌中成为文化中闪亮的波涛，随意舀一瓢，都能品味到中华文化的独特韵味。
　　岁月倾下，伏羲流淌。万物皆有形，只有文明无声，文化无形。万物都会生灭，只有血脉赓续，精神不息。华夏同胞们，伸出你的手掌，仔细看看那些细密而独特的掌纹，那里有大地山川的纵横和奔腾，那里有世事变迁的色泽和记忆，也有我们生命流淌和延续的痕迹。
　　收好这手心里的温热吧，那都是伏羲赐给我们的祝福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