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神回到人,让人升华成神
——《伏羲创世》创作谈
天水日报
2024年06月19日
创世的第一滴圣水,
落足的地方,叫天水。
这是多年前,我脑海里突然闪出的两句诗。祖国大地上,有一个地方,让我爱得心疼,它就是羲皇故里——天水。自脑海里闪出那两句诗后,作为天水人,我就想写一部讴歌伏羲伟大创造精神的史诗。
“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见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这是《圣经》中的创世奇观。我不能再沿着《圣经》中神的创世方式写伏羲的创世。那么伏羲的创世内涵又是什么呢?思索良久,一日忽然顿悟:伏羲的创世并不是真正创造天地万物,而是为天地万物命名。在那洪荒的时代,第一个为太阳命名的人,就是将太阳挂上天空驱走人类认知黑暗的伟大智者。身体远比我们庞大的恐龙为何没有成为世界的主人,关键一点就是缺少为天地万物命名的智慧。万物有了名字,文化才有了源;文化有了源,才能形成浩浩荡荡的文化长河。为天地命名,蕴含着人类神奇的创造精神。于是,我笔下的开篇,就是伏羲、女娲为天地命名。至于伏羲的诸多发明——创历法、画八卦、授民渔猎、始造书契等,都是他创造精神的延续。
伏羲那么富有创造精神,其不竭的动力是什么呢?无疑是大爱。为了人类不被寒冷击倒,他智慧的眼睛才探到了树木内心深藏的火苗。说到大爱,不得不提与伏羲携手共创人类文明的伟大女性女娲。据记载,女娲人首蛇身,是伏羲的妻子,主要功绩是抟土造人。我想消解传说中的部分神话,让女娲回到本来面目。那么,女娲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女性呢?“人首蛇身”引起我的思考:女娲的腰如蛇一样柔美,至于蛇身则是后人的想象,也与当时人们崇拜的蛇图腾有关。“抟土造人”,让我推测到女娲就是那个时代的妇科大夫,不孕的女人吃了她采的草药会有身孕,她的巧手还会让难产的女人顺利生下孩子。为什么造人用的是土呢?这与我们的黄皮肤有关,也与人们生于土归于土有关。于是,对女娲,我融入了自己的解读。
《伏羲创世》的创作中,我强化了人性,给伏羲、女娲以血以肉,让他们从神回到人。在我眼里,伏羲、女娲首先是人,于是就写他们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用不少篇幅描写了两人炽热的爱情。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爱情是凡人的事,神是不谈情说爱的。没品尝过爱情甘露的神,还算神吗?连恋爱都不想谈的神,谈不上大爱。一个不尊重爱情的人,一定不会尊重人类;一个践踏爱情的人,一定会践踏生活。不少人失去梦想,走向庸俗,都是从践踏爱情开始的。《伏羲创世》虽然写的是伏羲、女娲的爱情,但我坚信只要真正追求过爱情的人,从中会读到自己。不过伏羲、女娲身上最辉煌的是照亮人类的大爱之光,这便是人性的升华,两人也就由人升华成了神。
有的读者会问,《伏羲创世》为什么舍弃了一些精彩的传说呢?如“兄妹成亲”“抟土造人”等。如果一味按传说写,没有取舍,就不会别开生面,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中华民族,本来是多民族大融合,如果将伏羲、女娲写成兄妹成亲,中华民族就成了近亲繁殖,眼界就显得过于狭窄了。有时,为了诗意的表达,我故装糊涂,并没有遵从历史,比如对天水的命名等。
伏羲、女娲活动的主要舞台,自然在大地湾。只有深厚的大地湾文明,才能印证伏羲、女娲的丰功伟绩。多年前,我第一次走进大地湾,不由冒出了两句诗: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一脚会踩出八千年前的太阳。
《伏羲创世》开笔的那一天,我洗浴后,到伏羲庙拜了伏羲,才动笔写下第一行诗。一月后,拿出了300多行的初稿。《伏羲创世》初稿,多年前在《飞天》(2010年第10期)发表了,但对它的再度创作仍没有停止,我认为这是一部值得用心血持续打磨的作品。
创作冲刺阶段,我几度陷入绝境,想象力枯竭,看不见一丝亮光,差点崩溃。10000行长诗《白马史诗》写得非常顺畅,仅四年时间完成,而8000行的《伏羲创世》断断续续写了十二个春秋,煎熬的痛苦不亚于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死恋。事后才明白,时间比我聪明,它让我一点点积攒火焰,一点点积攒智慧。火焰积攒够了,才有熊熊燃烧的诗句;智慧积攒够了,才配写人文始祖伏羲。
头顶三尺有神灵,神看着,我写着。有些章节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直接从血管里喷出来的。血管里喷出的诗,自带光华!我将自己的骨头当柴,将血当水,将心当人参,经过漫长的十二年时光,才熬出了《伏羲创世》。自信《伏羲创世》的文字干干净净,能对得起神的眼睛。
2023年6月,《伏羲创世》由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初印6000册,作为2023年公祭中华人文始祖伏羲大典唯一的献礼书,向海内外嘉宾赠送,反响甚好。
2023深秋,我去河南淮阳太昊陵朝圣,一踏上那片伏羲文化的热土,脑海中闪出了一句诗:
圣手点亮天地的地方,叫淮阳。
至此,将自己的一条肋骨取出来做成骨针,缝合人类伤口的淮阳女神月光姐姐,翩翩飘进了《伏羲创世》,作品才算真正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感谢伏羲、女娲,恩赐了我神力,将甘肃大地与中原大地牢牢牵在了一起!
《伏羲创世》中的唱词,有两首改用了白马人的歌谣,觉得自然贴切,符合先民的口吻。其余唱词,都是我怀着纯真之心,独自创作,力求质朴、顺口,如果太雅,就失去了启蒙时代的本真。
《伏羲创世》既有纯真的童话世界,又有现实的深刻感悟,诗歌的想象抒情、小说的叙述、话剧的独白兼容,显得多元、开放。这些都不是提前设计好的,而是写成后才发现的。
不得不提的是,王文东、张铖、苏骞、杨怀江诸君在我修改作品的过程中,提了不少有益意见,尤其王文东先生,以哲学的睿智,为作品增添了几朵思想的火花,在此表示真诚的感谢!
相传,华胥踩大脚印怀伏羲,一怀孕就是十二年。古代以十二年为一纪,故将其诞生地称为成纪(今天水)。《伏羲创世》创作正好也是十二年,算巧合吧。
我珍贵的十二年时光,哪儿去了?
去了《白马史诗》,去了《伏羲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