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故乡
天水日报
2024年06月24日
（组诗）
记不清是第几次回到这里了
村庄上空一如既往袅娜的炊烟
远远地张开臂膀迎接我
又像在不断地在诘责我
麦场上几只麻雀
如同村口放晚学的孩童
投来怯生生的目光
只有老屋在夕晖里
和蹲在门口碌碡上吸旱烟的
父亲一道沉默
这个总是让梦湿漉漉的地方
永远是孩童时的样子
而我每回来一次，总会老去一分
无人知道在遥远异乡的我
看到天边游荡的云彩
就会看到掩映在
梨花丛里的几间瓦屋
铁矿工
18岁那年，他开始了挖矿的人生
起初是镐头，后来变成了机器
这一生挖过多少山
挖出了多少石头已没有
概念了。他想起来就感到自豪的
是把无数铁器从坚硬的黑暗中
拯救了出来，以至于只要
看到菜刀、斧头、铁丝、铁锹
甚至一根小小的钉子，所有
和铁有关的东西
就会认为，自己是它们的恩人
退休后，他住在看不见山的城市
但即使在电视上、手机上
偶尔看见山和石头的镜头
他的骨头深处就会响起
叮叮当当的声音
河
我曾无数次看见过河
长江，黄河，沱江，渭河，洮河
见得最多的，是家乡的漳河
还有一些细小得没有名字的河
看见它们一刻不停地赶路
我就会想到自己
我也有河一样的远方
但总不能像河那样流淌
有时甚至试图找到一些捷径
河不一样！它们如同一个铁了心的人
有时舒缓，有时湍急
善于绕开横亘在面前的事物
即便走投无路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好在从没有一滴河水能被摔碎
想起它们，我就羞愧难当
如果我也能像一条河一样执着
就不会写下这些赞美的诗句
在寂静的夜晚听着潺潺河水
一次又一次穿肠而过
吃馍馍的母亲
昨天晚上，母亲一边和我说话
一边坐在沙发对面的板凳上
慢慢吃一个并不大的馍馍
吃到最后她把馍渣倒在一只手心
仰头，往嘴里一送……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好像不经意地表演
多年来练就的一项看家本领
她双手掬捧着馍馍的动作
和小时候给我示范时没有什么不同
曾经因为吃馍时掉了馍渣
她在狠狠打过我一巴掌后
一边一粒一粒捡起塞进嘴里
一边教哭啼着的我吃馍时该怎样拿
几十年了，母亲依旧在那样吃馍
而很少吃馍的我
早已将这些动作，忘得一干二净
我忘记了的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
2024/06/24
日报四版
目录
期次
微信
朋友圈
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