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5年03月08日

　　□ 何喜田

　　从2024年游戏《黑神话：悟空》“数字+非遗”的崛起，到蛇年春晚“福兮”机器人扭秧歌的火爆，再到各地“非遗过大年”的出圈，悄然之间，携非遗而归的中国传统文化因为有了高科技的赋能，已然成为现代生活的顶流风尚。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生于陕长于陕的张艺谋深谙此中三昧。在他看来，扭秧歌也好，转手绢也罢，本质上都是观众喜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人形机器人身高臂长，面目清秀，360度全景深度感知，精准且流畅的动作，加上与舞者严丝合缝的配合，让创意融合舞蹈《秧BOT》一出场就吸引了观众的目光，俏皮可爱之余，又充满了足够的科技感。如此，当非遗和高科技融合在一起，且大放异彩倒是顺理成章了。
　　还有取材自经典故事《白蛇传》的春晚小品《借伞》。2006年，《白蛇传》传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舞台之上，借非遗的外壳，灵蛇的故事在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断被复述被创新被阐释，引发了全民的回忆潮。当“白娘子”赵雅芝与“许仙”叶童现身舞台，熟悉的音乐响起，观众瞬间被拉回到那段充满奇幻与浪漫的神话故事中。如此，非遗再一次在美轮美奂的高科技背景中，更加引人入胜且璀璨夺目。
　　其实，非遗与高科技最早完美的融合，要数张艺谋的“印象”系列了。2004年，《印象·刘三姐》在漓江美丽的山水间徐徐展开。渔火点点里竹排翻涌，山歌对唱间江水滔滔，灯光迷离下情意绵绵，一幅幅天人合一的视觉诗篇，巧妙地编织在一起。如此，中国山水实景演出的先河，在非遗和高科技的创意下，被声势浩大地开创了出来。此后十余年间，“印象”系列在全国遍地开花，诸如《印象·丽江》《印象·西湖》《印象·大红袍》等。张艺谋以其深厚的电影艺术素养，尤其是强烈的镜头感知能力，延续了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英雄》等影片“自然景观+文化符号”的创作范式，不断丰富舞台视听语言，将自己的“在地性”美学推向了极致。
　　那么，在高科技崛起的今天，曾经标榜以“内容为王”“服务大众”的媒体，如何再次扬帆出海呢？
　　融入，主动融入，亲密融入，是无法拒绝的选择。
　　就像“春节”申遗成功后的首个春晚。
　　传承非遗瑰宝，赓续中华文脉，这是主旨和基调。致敬非遗代表性传承人默默奉献，坚守文化本心，这是初衷。非遗代表性传承人、非遗技艺、非遗故事从幕后走到台前，这是敬重。分集、分段集市化展示各地繁盛的非遗代表性项目，这是形式。而开场视觉秀《迎福》，短短1分钟，应用AR、裸眼3D等科技手段，展示打铁花、庆阳剪纸、东明粮画制作技艺等16种非遗，让古老文化瞬间焕发新生，则是创新。如此，非遗开启了全新的、与观众最厚道的密切接触。
　　这既是风向，也是导向。因为有了创新，因为高科技的融入，媒体的呈现将更加多元化。
　　但融入，要有观念。而观念，须创新。虽是老生常谈，但也是至理名言。
　　创新，如春晚，如张艺谋，如《哪吒之魔童闹海》。
　　“印象”系列之外，张艺谋的首部观念演出，当属《对话·寓言2047》。这是“很不张艺谋”的剧作。长调呼麦与云纱、京剧与IPAD、木偶戏与机器AI、碗碗腔与全息投影等，古老文化与精尖科技仿佛毫不相关的碰撞，产生了让人耳目一新的化学反应。同时，连带出一个观念的出现，人与科技，何往何从？还有《无界·长安》，也是一次关于非遗活态传承的实验，其叙事化的表达让舞台成为一面棱镜，折射出非遗在当代延续、共生的可能性。
　　前辈正在奋斗不止，吾辈亦当紧随其后。
　　于是，就有了春节档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的硬核出圈，也有了《熊出没》的一鸣惊人。《哪吒之魔童闹海》中精心制作的3D画面，巨大的视觉冲击力，出奇新颖的想象，为观众带来了妙不可言的文化盛宴。无处不在的高科技手段里，隐藏了大量的文物彩蛋。如结界兽、天元鼎、太乙真人用以塑身的七色宝莲、东海龙王的龙牙刀、哪吒母亲的青铜剑等，它们大多在今天的博物馆里能找到真实的对应文物。其中，天元鼎借鉴了商周时期青铜鼎扁球形腹和柱足的设计，而其浑圆造型则和天水出土的秦公簋如出一辙。
　　今天，多媒体技术的成熟、应用和提升，已将抽象的文化符号和哲学思考进一步具象化，并通过影视作品，通过舞台艺术，通过视频实践，一次次引发了观众对人类和自身命运的关切、思考。其中，最难能可贵的是，当非遗遇上了高科技，我们既感受到了中华民族千年文化与未来时空的共通融合，也有了对重构时间、文明、艺术的集体想象，但更多的是体味到一次次文化传承的方法与探索。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全新的视角，也是一种意蕴深厚的现代表达。
■ 影片中的天元鼎
■ 天水出土的秦公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