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纪事(外一首)
天水日报
2025年05月17日
□ 张向军
四月将风揉成一把旧梳子
树影漫过山梁时 白塔正在融化
你垂下发辫摇落碎银般的叮当
多少布袋在晨光里张开饥饿的喉
那时的竹竿比麦秆更瘦
母亲们踮起脚尖
从云絮里摘取星辰的碎屑
炊烟总掺了三分月色
陶瓮底部沉睡着整个春天的肋骨
沸水漫过釉黑的裂痕
褶皱舒展成蝴蝶最初的形态
母亲的手指在黎明前结满白霜
我们吞咽月光 吞咽整个北方的倒影
直到喉咙长出透明的根系
三十年后的黄昏
木匣忽然溢出盐粒的咸涩
瓷盘里糖渍的魂魄依然在游荡
而所有关于饥饿的修辞都太轻
唯有槐香漫过皱纹的沟壑
在某个惊醒的春夜
教我数清每片花瓣上凝结的星图
月 砚
松针垂落第一滴墨时
青铜鼎上的并蒂莲正在褪色
敦煌飞天抖落千年的尘
我们恰好站在同一片月晕的裂痕里
候鸟反复修改迁徙的航线
而年轮早已将年少的枝丫
刻进彼此掌纹的沟壑
你裙裾扬起细雪的刹那
我正数着钟摆啃噬的秋声
且让我蘸取潮汐的平仄
在无人经过的礁石背面
写下二十八个星宿的缺口
那些字迹会随信天翁的羽翼
融化在黎明的邮戳里
容我裁下半阕月光
缝补你镜中渐暗的眉峰
当候鸟终将辨认归途的星子
我就把未完的水墨
默默退入影子的褶皱
像退进一本未及装订的线装书
2025/05/17
日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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