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1年05月14日

　　□陈秀娟

鸢尾花丛
　　四月渐远，芳菲未尽。
　　马兰花铺满林下，蓝紫的花儿在风中摇曳，却不再有孩童跳着皮筋欢唱“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
　　倒是生在河畔、开阔地里的鸢尾，用翻飞的花儿牢牢抓住了行人的目光。
　　有人好奇，这是马兰花的亲戚吗？它俩的花和叶长得挺像，就是这位似乎生活更优渥，体形比马兰花大出好几个尺码。
　　有人嘀咕，这上上下下的几层，都是花瓣吗？为什么每层的大小、长相还都不一样？
　　认识鸢尾多年，却始终不敢细究这蓝紫色尤物，只因它们家族的成员众多——鸢尾科鸢尾属的原生物种在全世界约有300多种，园艺栽培品种更是超过7万之多。
　　光看数量就已被震慑，更别提鸢尾家族又分球根类、根茎类，根茎类之下还能再分出髯鸢尾、无髯鸢尾，无髯鸢尾再细分为无附属物鸢尾和有鸡冠状附属物鸢尾，才算对应上咱们熟悉的马兰花和它的亲戚——鸢尾。
　　马兰花是童年老友，不用特意辨识，瞥一眼它窄长的叶子和纤细的花，就能认出它的“邻家小妹”模样，它跟鸢尾的缘分倒是来得有些突然。
　　鸢尾是原产于我国的物种，在很多公园、小区里都有栽种。一日午后，孩子放学回来，兴冲冲递给我一枝鸢尾说：“我在路边捡的紫蝴蝶！”
　　花儿应是没被折下太久，“紫蝴蝶”在枝头依旧蹁跹得舒展惬意。我夸赞了孩子的恰当比喻，告诉他其实“紫蝴蝶”也是鸢尾的一个俗名。清代嘉庆年间的状元吴其濬，在他的植物学著作《植物名实图考》中这样描绘鸢尾：“花紫碧色，根似高良姜，此即今之紫蝴蝶也。”瞧，清朝时大家就称呼它紫蝴蝶了。
　　光看“标本”不够尽兴，好在小区跟前的花园里，临水的坡地上每年都阔绰地摇曳着一大片鸢尾。此鸢尾是鸢尾科鸢尾属的科长兼属长，大名就叫鸢尾，什么前缀、后缀都没有。
　　鸢尾虽不如马兰花精致小巧，也不及德国鸢尾颜色丰富、富丽堂皇，但我觉得它无论颜色还是模样，都大方端庄，处处得体，是科长的不二之选。
　　跟亲戚马兰花一样，鸢尾也喜欢“群居”，总是成片出现。因为它的根状茎延伸能力特别强，今年还是一株，明年就能蔓延出一丛，挤挤挨挨，热热闹闹。
　　如果愿意蹲下身，扒拉开一个单株，你会发现它的叶子非常特别，扁平的叶片，如同在厚厚的书里压过一般。叶片剑形，长长短短叠在一起，在地表会合，微风吹过，又如大地在悠闲地摇着一把绿蒲扇。
　　还没欣赏完叶子，你的目光便会被花序吸引——光滑的花茎从叶片中抽出，在稍高出叶片的地方擎着一个花序。可能也称不上花序，因为两三枚绿色的苞片里只有一两朵花。
　　有人迷恋鸢尾，是因为它的花儿如硕大的蝴蝶，精致灵动摄人心魄。我的心却总被它的花苞融化——我曾长时间盯着鸢尾的一个花苞，仿佛看得久了，那别致的小可爱就会向我吐露心事。比如这一位，它觉得自己是一支冰激凌，紫薯口味的。
　　“冰激凌”盛开后，就是你常见到的模样。俯瞰一朵鸢尾，我们很容易以为它有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九枚花瓣。
　　实际它只有三枚花瓣，其余的则为萼片与雌蕊。哪些是萼片、雌蕊？它的雄蕊又藏在哪里？不如把手里的“标本”解剖一番，探求真相。
　　捏住花茎，让花头朝下，先从最外层剖起。最外面一层的三枚“花瓣”最大，它们实际是花的萼片。萼片宽卵形，基部具条状纹，中脉上有鸡冠状附属物。所以，很明显，鸢尾属于有鸡冠状附属物的一类。如果身边恰巧有马兰花，你可以顺便对比看看，它的萼片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附属物。
　　一般来说，萼片就是低调的绿色，条形、叶状或者线形之类的，鸢尾为何要将自己的萼片打扮得如此豪华隆重呢？
　　掀起萼片上方一枚小“花瓣”，便可约略窥得玄机：萼片的条纹及附属物都指向并正对着藏在小“花瓣”下的雄蕊。
　　鸢尾是虫媒花，脑补一下工作场景应该是这样的：传粉昆虫发现了这朵鸢尾，沿着萼片上的条纹路标精确定位到花粉和花蜜，附属物提供抓握功能舒适的停机坪，让花粉邮递员毫无后顾之忧地享受大餐。
　　如果它还顺便带来了其他花儿上的花粉，萼片上的小“花瓣”会毫不见外地自行取走，就当作是昆虫来“蹭吃蹭喝”的见面礼。
　　“花瓣”扣留人家的花粉是为哪般？其实，那三枚处在最上层、位置跟萼片正对着的小“花瓣”，是雌蕊的花柱。
　　萼片花枝招展，花柱也不甘平庸，将三枚柱头装扮成花瓣模样，每枚小“花瓣”下各藏着一枚雄蕊。
　　从雄蕊和雌蕊部分的解剖图可以看出，位于柱头下方的雄蕊，它的花粉也是脸朝下的。因此，昆虫邮递员在缝隙里忙忙碌碌时，花粉会悄悄地抹在它身体上方。
　　勤劳的邮递员又飞进另一朵花，穿过柱头下的缝隙，爬进去采食花蜜时，耷拉的柱头会迅速扫走它身上带来的花粉，巧妙地实现异花授粉。
　　鸢尾的花有三层，每层三枚，最下面的三枚最大，是花萼；最上面的三枚最小，是花柱；中间那三枚半大不小、模样最周正的呢？没错，它们就是鸢尾真正的花瓣了。
　　现在，鸢尾花各部分的结构，明明白白了吧！甭管是马兰花、德国鸢尾还是公园里偶见的西伯利亚鸢尾，结构都大致相同。各种鸢尾开得正盛，你可以就近对照观察。
　　你可能想不到，看起来“超长待机”的鸢尾，其实就像朝开暮合的木槿一样，每朵花寿命也只有一天。
　　如果那朵“标本”花儿没有被折和解剖，第二天它的花瓣会软塌塌地向内蜷缩，让人忍不住提醒：鸢尾科长，你家的“紫薯冰激凌”化了……
草木谱

花瓣
柱头


萼片
花朵结构图
本版特邀主持 花间
“冰激凌化了”
鸢尾最大三枚“花瓣”其实是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