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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梦想

天水晚报      2021年07月16日     


  □薛俱增

  “春雨惊春清谷天……”掐着岁时节令,果农们早已下了地。家乡的苹果园,又现出忙碌的景象,这是汗珠开花、梦想结果的地方。
  春来一园花如雪,夏季绿树成荫子满枝,秋天满园硕果,映红娃娃的脸,压弯父母的腰;年复一年,他们就是这么的累并快乐着。我常想,这四季一轮的光景,一定是母亲的梦想,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上演。只是,这“梦想”二字,母亲从不会说。
  与往年不同的是,收获了二十年风雨之后,园里这一茬苹果树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需要砍掉以更新换代了。所以,母亲今年的苹果梦便成了一截截光秃秃的树桩。
  这么多年来,我们子女都不知道,母亲除了触手可及的苹果,香味浓郁的花椒,以及逢年过节一拥而来、一哄而散的儿孙们,还有什么正经八百的梦想。
  一个秋日的午后,儿孙围炉,煨茶闲谈,母亲笑吟吟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忙活着,竟说起她的梦想来。
  “我有两样最爱的,一个是骑车子,一个是念书,经常梦到。”
  “我梦见我骑着车子,从家里出来,顺着河湾,一直能骑到十担湾儿。我鼓劲往前骑呀、骑呀,前头就是郭嘉镇街道了。不知咋的,心里猛一激动,醒来了,才发现是一个梦。”
  我仿佛看见母亲端坐在自行车上,欢快地蹬着脚踏,车子飞驰在秋日原野一望无垠的大路上,车轮后扬起一溜儿轻尘;阳光金箔箔一般洒下来,照亮了她兴奋得飞红的笑脸,眉眼盈盈瞭望着远处,黑亮的发丝在她的肩头飒飒飞舞……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一直剪的是那种叫“二毛子”的短发,反正我没见过她扎那个年代风行的粗黑辫子的照片。母亲如今已年逾古稀,头发却是又黑又密,让我都有些羡慕。
  “我还经常梦见我在教室里上课着哩!我坐在最后一排,低着头,红着脸,总感觉羞人得很。教室里的娃娃尤我最大,害怕人家笑话说你看这个大女子,个子都这么大了,还坐在这里认字着呢。”
  “唉,学校门我是一天也没进去过,哪怕就是进去过一天,也会不一样哩!”
  我生怕打断母亲的思绪,故意不看她,假装心不在焉地看手机,耳朵却支起来,生怕错过一句话。
  一股酸涩,慢慢地从心里生出来,经过喉咙,向着鼻腔和眼眶上行。我在想,究竟是什么限制了母亲的脚步?人的活动半径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束缚了梦想的翅膀?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母亲这位“早行人”所心心念念的“两样最爱的”,岂不正是她的“诗与远方”吗?原来她早已“在路上”开启了独属于她的“读书与运动”之旅。只不过,从小与她不离不弃的“书本”,不是学堂里的纸质课本,而是她置身其中的自然、社会与人生这部大书;于她而言所谓的“运动”,也不是我们都市人每天开车出行却在跑步机上燃烧卡路里,而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经年累月、无休无止的劳动。劳动就是她的专业,就是她的工作,既是她的诗,也是她的远方。
  这位在大地上写诗的劳动妇女,踩着时代的脚印,忍辱负重,已然逐梦行走了七十几度春秋,并将继续一路向前。
  母亲虽然没有进过校门,她连猜带蒙能认识的大字也就一箩筐,但难能可贵的是,她总有一颗不断学习上进的心。
  以前,母亲用的是功能简单的老年手机,我想也就够用了,想不到这两年她竟也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不但会拍照、发图片,还会留语音、视频通话,晚上睡前也趴在炕头刷一阵抖音快手之类,许多新闻比我知晓得更及时,了解得更详细。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但总不会倒流。母亲年轻时要是上过几天学,现在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如今又会有个何等别样的梦想?我敢肯定,大概会应了她的那句话:“哪怕就是进去过一天,也会不一样呢!”
美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