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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草辫

天水晚报      2021年07月29日     

  □邓书俊

  前几天,朋友发来一张家乡人掐草辫的图片,那熟悉的场面,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让我想起了母亲掐草辫的事来。
  家乡位于西秦岭深处一个叫湾湾村的地方。那里是冬小麦的主产基地,村里上到老人、下到五六岁的孩子都会掐草辫,是武山县有名的“草辫村”。
  20世纪70年代草辫盛行的时候,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里都要种点毛麦,我家也不例外。此种麦个子修长,秸秆洁白,是掐草辫的好材料。每年麦收以后,麦子背运回家,全家人一起动手,将麦捆打开,用双手一把一把抓起来,使麦穗朝下在地上戳齐,顺手抖掉短麦,捋去麦叶,搓掉麦粒,家乡人叫“捋麦秆”。待麦秆全部捋完后,再一根根把麦秆最上端第一节处折断。折麦秆是个简单的活计,却耗时间,得慢慢来。然后分成粗、中、细三种类型,用草绳各捆成大捆,置于干燥处存放,以备农闲时间掐草辫使用。
  草辫,家乡人也叫草帽辫,是一种传统手工技艺,据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在集体农业社的时候,生产队除了种小麦、洋芋,还有糜、谷外,没什么经济作物,掐草辫就成了人们主要的经济来源。勤劳的家乡人利用老祖先传承下来的这门技艺,将泡软的麦秸秆横两根、竖两根,十字交叉折在一起,左三右四分开,其中一根遗之不用。然后用左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不停掐压,像女人编发辫一样,编成长长的人字形的草辫,再卖给收购草辫的草帽厂,换回油盐酱醋,还有孩子们过年穿的新衣服。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白天在生产队劳作,晚上常常拖着疲惫的身子,凑着月光掐草辫。有时我半夜醒来,常看见母亲一边打瞌睡,一边掐草辫。湿漉漉的麦秆,随着母亲的手指左右跳跃,麦秆与麦秆碰撞发出“唰唰”的声响,时有水珠从麦秆上飞落四溅,滴到脸上冰凉凉的。有一次,我梦见在下雨,醒来才发现是母亲掐草辫的麦秆水滴到了脸上。
  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家乡实行了土地包产到户,我家分到了八亩多地。像村里所有人家一样,我家的责任田被父亲全都种成了小麦,由于雨水充足,长势十分喜人。然而就在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父亲突然病逝,从没做过农活的我,便开始帮母亲抢收麦子。闲暇之余,我也像村里那些辍学的孩子一样,加入到了掐草辫的队伍中。每到下雨天,我们这些十四五岁的孩子,都用塑料布包裹着湿麦秆,坐在幺妈家土窑里的热炕上,一边掐草辫,一边听村里老人讲“古今”。就是这些小古今,启发了我的文学梦,使我有了想当作家的念头。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电视,更谈不上网络,也很少有人出去打工。为了实现文学梦,我掐草辫赚来的钱舍不得买新衣服穿,全部购成了文学书籍,以及蘑菇的栽培和天麻的种植等技术方面的书。每到农闲时间,村里的年轻人就跑到我家来看书,我的闺房成了村里地地道道的农家书屋。后来,我写的《我的书屋》就在《甘肃农民报》上发表了。
  这几年,在精准脱贫的帮扶下,家乡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经济作物:地膜豆角、地膜菜瓜、地膜苞谷、地膜洋芋。单豆角一年的收入,平均每户人家都在三四万元以上。人们的生活越过越幸福,村里年轻人都用上了电脑,很少有人掐草辫了。
  现如今,家乡的草辫已被列入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于我而言,掐草辫已成为最难忘的记忆,是浓浓的乡愁。母亲去世三十多年了,可我依然忘不了她凑在月光下掐草辫的辛苦场面。草辫是我国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是最环保的物质产品,希望能够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忆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