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1年07月30日

　　□彭慧宁

草木谱
本版特邀主持 花间
　　最近惊喜地发现，在学校北区也有牻牛儿苗。
这个时候在校园里遇见它，纯属巧合，不过，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迟早是会碰面的，就像兜兜转转我还是亲眼见到了毛头鬼伞。牻牛儿苗也算是老朋友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子长与它相识，同时还认识了它的亲戚鼠掌老鹳草。回校后也曾在五台山的坡地上遇见过盛花期的它。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我还见到了它的果，称之为“九阴白骨爪”实在不过分。并且，读完本文后相信你也会和我一样感慨，这个小骗子真是十分有趣。
　　牻牛儿苗，俗名太阳花，多年生草本，高15－50厘米，根为直根，较粗壮，少分枝。分布长江中下游以北的华北、东北、西北、四川西北等地。生于干山坡、农田边、沙质河滩地和草原凹地等。
　　上周午后，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在静悄悄的校园里散步。突然想起，试验田西北角那一小块低地我好像一直没去过，不由心神一震，连脚步都轻快了。紧随我后，有一位男同学，起初我以为他是来试验田播种的，打过招呼才发现，同道中人啊，遂一起探索这块于我们而言全新的田地。
　　一前一后，脚边皆是早已谙悉的阿拉伯婆婆纳、菊芋、野艾蒿、葎草……走了小半圈，我们都没有发现新面孔，不由得有些小失望，继续探索前路。这时，前面那片野草坡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它。
　　生长在试验田边一片倾斜的野草坡上，与杂草相衬的它看起来并不那么秀美，但这也压不下它独特的气质，我承认学习《植物学》的时候确实是被它的名字吸引去了注意力，牻，意为花色黑白相间的牛，会是什么样一种小草和黑白相间的牛有关系呢？见过真身后，的确觉得它不凡，同时也很疑惑，因为我没在它身上找到任何与“黑白相间的牛”有关的点。
　　一次偶然的阅读，看到有植物圈的人说，小时候会拿牻牛儿苗、果实和狗尾巴草一起做成牛，狗尾巴扎成牛身，牻牛儿苗的长喙充当牛角来玩斗牛游戏，故也称之“斗牛儿草”。看到这里我算是理解为什么这个物种的名字与牛儿有关了，但至于为什么是“牻牛儿”，我依然不得其解。
　　牻牛儿苗是斜向上生长的。一节一节疏散分枝的纤细茎向四周铺展开来，每一节分枝都斜向上生长，一般株高20－30cm，由于是多年生植物，有的可达半米，这是它的定种识别特征。对生的叶片呈二回羽状分裂，裂片大小和毛茛科的翠雀相似。明显长于叶片的花梗从叶腋处伸出，伞形花序上紫红色的小花甚是惹人怜爱，让我遥想起黄土高原上熟悉的粉紫色小花。
　　时维十月，序属三秋。依照中国植物志上的记载，它的花期是6－8月、果期8－9月，但此时依然能见到这片盛花，实属意外，于是我看待它的眼神里又多了些珍惜。
　　它的花不大，放在指甲盖上刚好可以完全盖住。花瓣紫红色，每一瓣上都有三条明显的脉。五枚萼片与花瓣互生，先端都有长芒，这是它独特之一。柱头五裂，是独特之二。植物志上有描述：牻牛儿苗属具有10枚雄蕊的，内轮5枚有药与花瓣对生，外轮五枚无药与花瓣互生，但是我的好朋友田螺小哥哥看过图之后提出了疑问，图上怎么看都只有5枚对生的雄蕊，做何解释？我们翻看了当天我拍的所有图片，都只找到了一轮5枚，但根据性状来看，果实有喙，花萼无距，只有这五枚雄蕊有花药，定属无疑了，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我们约定第二天去现场解剖花来解密。
　　这是我和田螺小哥哥都充满期待的一天，牻牛儿苗依然在原地散发着独特的气息。我迫不及待要直播解密了，可是，里看外看，我依然没有发现它外轮的五枚雄蕊，正好已经有果实，我决定从果实上寻找突破点，这是姜在民老师给我讲植物学的时候指的一条逆向思维。
　　牻牛儿苗的果实很有意思，它是有五心皮构成的复雌蕊发育而成，剥开外层的具喙萼片，呈现在眼前的是有五道脊的密被短糙毛的蒴果，两脊之间的凹处正是宿存的内轮雄蕊，我寻思着，内轮宿存，外轮也应该宿存呀，在我的地毯式搜索下，终于找到了这神秘的外轮雄蕊。
　　外轮雄蕊退化得比较彻底，大概只有1－2mm长，透明色，在蒴果的脊上贴着蒴果的粗糙毛长，尖端有一点点粉色或无，若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它的存在。既已解密，那咱们就解剖镜下见。
　　牻牛儿苗身上，若说雄蕊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点，那么它的果就是我觉得最好玩也最特别的点，它是典型的借助果实自身的弹力来传播种子的植物。伞形花序发育成带长喙的果实后会开展，活脱一只只“九阴白骨爪”，又像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这是其一。
　　牻牛儿苗属和老鹳草属都是科下亲缘关系较近的两个属，果实成熟时果瓣翘起是它们的共同点之一，不同在于老鹳草是弧形翘起，整整齐齐就像铁艺，而牻牛儿苗是螺旋形翘起，姿态各异，这是其二。
　　自然状态下，果瓣成熟之后会慢慢翘起，卷起，只剩顶部与心皮柱相连，最后掉落，通常见不到五瓣同时翘起且都没有脱落的。但在人工干涉下情况就不一样了：找一个已经成熟但还未翘起的蒴果，剥去外层的萼片，从蒴果底部轻轻抠动其中一果瓣使之与中轴分离，如果它足够成熟，会在与心皮柱分离的一瞬间就借助由此形成的弹力被弹出去，若想留住它，就需要将力度放到最轻，捏住蒴果的长喙，一瓣，一瓣，又一瓣，让它慢慢地，慢慢地翘起，这样就能得到五瓣同时翘起且都没有脱落的果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