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教育周刊
作者：
新闻 时间:2020年06月28日 来源:教育周刊
老屋老了，就这样硬生生地老了！鼠年春节，再次来到老屋，老屋还是原来的样子，可老屋真的老了。院门两边磨得光滑而凹陷的门洞，四合院斑驳脱落露出土基的残破墙壁，以及老屋瓦楞上沉积着的厚厚的苔藓，都在诉说着老屋的古老与沧桑。老屋的确老了，而我又何尝不是，两鬓斑白，眼神游离。
多少年过去了，哪一回去老屋留意过它的斑驳，哪一回停下脚步认真聆听过它的骄傲和落寂，哪一回和它一起回忆过我的年少不更和成长的轨迹，没有，从来没有！再次回来，老屋还是那么沉默，就算有多大的委屈它依然是那么的豁达与孤傲，就像伟岸的父亲，用默默关注来表达深沉的父爱。
四季轮替，四十多年转瞬即逝，老屋依然默默矗立在村口，看着通向村外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人来人往，看时代风云，经人事辗转，见证村子的几度变迁，也看着自己所孕育的孩子们来来去去，渐行渐远。老屋老了，曾经高大、宽敞、雄伟、庄严的坐立在村口的代表家庭兴旺发达的土木建筑的四合院，现如今被周围新建的水泥四合院包围着。曾经的雄伟，傲视全村的气势如今被压缩得只剩下老屋四角高高翘起的檐角，还在抵抗着来自周围的压制！顽强不屈，势单力薄。总有一天，它终将被淹没被淘汰，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人类生生不息努力向前的源泉。
老屋老了，我也终将老去。这座见证我年少时的欢乐，装满我儿时所有记忆的老屋，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与我渐行渐远。多年来为前途努力，为生活奔波，我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忘记了它曾经对我的孕育和宠爱，我总是来去匆匆，就像一只迁徙的家燕，只有在春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季节才会回来停歇一会，待储备好远飞的力量后再次飞走。
无意识中，老屋成了我生命的加油站，成了我被生活碰得遍体鳞伤时疗伤的港湾，成了我藏在密林深处随时补充养分的密营。岁月蹉跎，光阴荏苒，但我依然对老屋不以为然，依然未曾留意过老屋正在老去，老屋里面的物件几经更换，一些老物件已经毫无踪影，里面现代化气息越来越浓烈，老屋外观的陈旧与现代建筑显得格格不入。老屋被打扮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怕，失去了传统布局和摆设的老屋就像被示众游街的囚犯，失去了灵魂，失去了自我。我也越来越看不上老屋，觉得它土气，碍眼。
虽然嫌弃它，每年最好的时节我还是要回到老屋，还是要看看它的落魄与凄凉。可我每次回来，老屋仍旧用它的豁达与无私接纳我，依旧用它的记忆撩拨我，依旧用它的善良宠爱我，我没有任何反抗力地享受着它给予我的一切，而我只能用匆匆逃离来掩饰自己厌弃它的羞愧之情。你我相别，回来依然年轻，这应该是老屋对我最衷心的期望了。人过不惑，生活的阅历变得越来越丰富，内心沉淀的东西越来越多，在经历了人生的几次颠簸后，不得不承认，人生最妙曼的风景，就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此时回忆与溯源，一步步开始像春蚕一样，一点点蚕食着我对老屋的高傲与嫌弃。这次利用新年之际再次回到老屋，当车从公路拐下去，行驶在通往老屋的那条蜿蜒曲折的老路上时，我记忆的闸门瞬间全开了，所有儿时的记忆全部涌出来。我知道，我输了，我必须得向老屋承认，我对老屋的高傲与嫌弃都来自于我的自卑与自私，我必须向老屋忏悔我的过错，请求它的宽恕。老屋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我知道老屋还会像以前那样豁达的接纳我，还会很善良的宽恕我，还会允许我回忆它的过去……这一刻，我突然感到迷茫，我昔日的霸道荡然无存，我突然失去了自信，我忐忑不安……
车吃力缓慢地沿着弯弯的山路，拐上熟悉的进村道路，看到老屋旁那棵熟悉的老榆树时，儿时偷偷爬上榆树摘榆钱吃、挨母亲打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儿时的耳鬓厮磨，牙牙学语；长大后挣脱藩篱的远离与逃避；成年后奔波劳碌的遗忘与丢失；再到后来内心沉淀后的回归与记忆。我瞬间明白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归根溯源，老屋就是我灵魂的归处，它就是我魂牵梦绕的故园，它就是生我养我的原生地！下车看着熟悉的院门，干净整洁的院落，院门前抵抗严冬依然翠绿的竹子，我瞬间沦陷在老屋温暖的怀抱中，它很坚定地再次用纯朴善良的双臂接纳了我。
我瞬间泪奔，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老屋才是我真正的心灵归宿啊。（作者系武山县洛门初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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