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后们大概对毛阿敏演唱的《绿叶对根的情意》不会陌生:“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着你/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我的情牵着你/我是你的一片绿叶/我的根在你的土地……”绿叶向树作别,向根表达情意,无论去哪里,心永远属于你。在秋末冬初,树叶的情意变得更加浓烈。
生长在北方的落叶乔木,春至发芽,夏到茂盛、根旺、枝繁、叶绿、干挺,叶与树枝如同热恋情侣,爱意绵绵；树叶婆娑,激起阵阵翠碧的绿波,畅饮春风夏雨,滋养爱情萌发。而瑟瑟秋风,却如法海,摧毁了白娘子和许仙的美好爱情,山盟海誓,竟也敌不过雷峰塔的重量,只留得千古凄美,许仙无数次雷峰塔下的凝望,浸透了无尽的哀伤,好似片片落下的黄叶,怅然若失。
一场秋风吹散了树叶,落下一地金黄,高大的乔木,或银杏,或国槐,一夜间变成枯枝干杈,往日葳蕤的风韵已不复存在。曾经高高在上的树叶,做完最后的挣扎,脱去“戎装”,换上“金甲”,告别树枝,奔向树根,却被坚硬的大地阻挡,绿叶对根的情意最终零落,翩翩如蝶,惶惶似蛾,上演出令人心酸的悲剧,“悲落叶,落叶绝归期。纵使归来花满树,新枝不是旧时枝,且逐流水迟。”
脚踩绵软杂乱的黄叶,望向空绝的枝头,心头难免窜出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疑惑,我想大抵也是错怪草木了。树叶飘零的宿命,倒是草木有情的明证!有一年初冬,儿子研铄看见落叶,便问我道:“爸爸,树叶为什么会落下?”我竟一时无法说清。我说,大概是天气太冷了,叶柄变得脆弱罢。回家一查资料,却让我读懂了一棵树的生命情感。我理直气壮地给孩子说,树叶变黄掉落,节省了树干的营养,让它养精蓄锐迈过严冬,待来年重发新芽,重长新叶……树叶用自我牺牲的方法,保护了树干,千年不倒。
有时候设想,若是该落叶的树木入冬叶不黄不落,会有怎样的结局呢?大概会由于树叶挤占树干的营养,透支树干的生命,最终抗不过冬天的摧残,躯干倒地,来年春天,不再有新生命的萌发,地球物种的名录,定会少一个门类了。
如此说来,每当看到黄叶纷纷,反倒多了几分欣慰。落叶乔木从干枯中苏醒,从嫩绿变成翠绿,转而变成黄色或红色,树木为季节做出了最美的装扮,绿的诱人,黄的温暖,即便是沉睡的枯枝,落雪后也变得更加遒劲。一棵树用它多彩的身姿,回应着阳光雨露的馈赠,成了气象的表征,季节将蜕变的魅影挂在树上,也多了几分感动。
那一夜从北方吹来的冷气,吹散了春熙里的窃窃私语,吹尽了酷暑中的热情狂欢,叶与树干生离死别,迎着入冬以来最冷的风,换上便装,由绿而黄,离开心爱的枝头。此时,分开,比依着更有利,这是无奈的选择,也是自然的进化,反倒让人对树叶起敬——甘愿牺牲自我,保全大树家族。
秋风起,黄叶落,这是树叶的情意,也是最后的告白。离别蕴藏新生,只待来年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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