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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有秦韵气自华

天水日报 新闻    时间:2025年03月29日    来源:天水日报
      □ 郭永杰

  篡改“腹有书诗气自华”的古言,为天水的秦腔票友写点微不足道的文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小时候看村庄里的大戏,首先是贪玩凑热闹,其次觉得秦腔还是好听好看。一个公社几十个大队,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村庄有大戏。这些人平时劳作,夜间说戏交流,有条件的从陕西请匠人踏戏。水平高的村庄大戏总是吸引周边几个村庄的人拖儿带女来看戏,有亲戚的住在亲戚家里,看上几天。杨家寺的郑宋村,铁炉的半坡村,关子镇街上,都是秦州西路唱大戏有代表性的村庄。这些业余剧团也是人才济济,一些演员的艺术禀赋让人惊叹。偌大一个城市,真不知道有多少可圈可点的秦腔艺术家在为我们的生活增色添彩。
  秦腔艺术,代代相传,我们这些曾经的孩子在岁月蹉跎中早已成为中年人,会看戏了,懂戏了,成为这一个古老剧种的铁杆戏迷。而后一拨又一拨的年轻人又走进秦腔的天地里,吹拉弹唱,如醉如痴,让这个沟壑纵横的地方秦韵绵绵、秦声袅袅。我一直在想,天水地区为什么是一块秦腔的沃土呢?
  早年,陕西广播电视台搞戏迷争霸赛,来自天水的秦腔爱好者如浪涛一般涌入西安,呈横扫之势,其中学戏时间不长的李悦令冀福记、贺林、王小康等秦腔界的前辈刮目相看,秦安县的几位票友也让陕西人对天水秦腔的民间力量心生敬意。我们也因此感到振奋与骄傲。
  忘记具体是哪一年,天水举办了首届关天经济区群众秦腔电视大赛天水赛区选拔赛,六十一岁的王采文、三十九岁的雒春霞、三十岁出头的刘永全再一次点燃了我们对秦腔的热情。王采文年过花甲,演技、演唱、音色、对人物的理解把握,与专业演员不分伯仲。雒春霞当属难得一遇的女须生,气量很足,台架极其稳健,浑厚的须生嗓子唱红生也别有风情,她可能是继何彩兰之后秦腔舞台上屈指可数的重量级人物。刘永全一出场就震撼人心,这位看光盘学戏的青年人不只是嗓子好,演汉献帝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他却轻描淡写地谈论着学习的过程,仿佛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刘永全是继李小锋、王建军、夏文芳之后第四位“活献帝”。
  薛武群、王爱科、赵晓琴、孙燕军、王芳、王永庆,这些血液里流淌着秦腔秦韵的天水人,让这座城市的空气和花草都沾满了戏曲艺术的气息。
  走在滨河路上,我突发奇想:天水境内的白杨树是不是也会唱秦腔呢?
  某年端午节前夕,我专程到西安去看戏。本来要去易俗社看戏的,但因故未能如愿,便和同僚们在西安的古城墙下看起了自乐班演唱,觉得不过瘾,又驱车奔往易俗社看了百年老社的大戏,很是自豪。
  我向当地人打问易俗社的位置,他们指引我向北走三站路。有人说,原来这里也有秦腔自乐班夜里演唱,现在不唱了,地方就留给了游客和商业,朋友从我的目光里看到了空洞和苍茫。我曾在碑林前一个陕西皮影店门口看到一个署名“关中娃”的小纸牌,上面写道:“大秦腔,我大,我爷,我老爷,我老老爷,就是这一唱,慷慨激昂,还有点苍凉。不管日子过得是顺当还是恓惶,这一股气力从来就没塌过腔。”此时此刻,我想起“关中娃”的这段话,心情不怎么好。人声鼎沸的西安似乎还是沉寂哑然的,忙碌了一天的西安人应该有一种音乐来洗却他们的疲倦,这时,黄土里长出的铿锵,成为最熨帖的抚慰。
  我们搭乘一个简易的人力车来到易俗社,这是我所见到的最小的剧场、最大的戏园,古朴典雅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所有的设施都是木质的,柔和的灯光下人们静静地欣赏着这个与时间一样不会老去的表演艺术。其中《三娘教子》《花亭相会》,还有一折我没有听过的武打戏,赢得了不断的掌声与喝彩声,远道而来的戏迷们沉醉其中,觉得秦腔如同清澈的泉水一样,是哺育人的生命渊源。
  鲁迅先生的蜡像伫立在门庭前,引来许多人拍照留念,留存的是一份感念。百年老社,古调独弹,在数以亿计的秦腔戏迷中,有多少人有机会在这里听上一回戏、看一场秦腔表演呢?
  习习夜风中,我的心情逐渐释然。
  夜已深,路上行人稀少,除了汽车的喇叭声,再没有别的音乐可供欣赏,而此刻的天水古城,藉河堤岸,秦腔的板胡、笛子,老旦须生的演唱仍在进行。
  天水人对秦腔的痴迷是出了名的,这份痴迷源于对秦腔的热爱。我也是,废寝忘食,乐此不疲。
  在这座城市,秦腔是最有魅力的演出活动,百看不厌,百听不倦。戏迷大赛也是经久不衰。天水主流媒体的参与,让比赛更加公正透明,也让秦腔票友的倩影永远留存了下来,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华夏文明发祥之地,秦腔古韵历经千年传承不息。这方水土孕育的艺术根脉,自乡野闾巷至庙堂华殿始终浸润着百姓生活,雅俗共融的活态传承实为文明延续的珍贵见证。
  感谢秦腔人,感谢对秦腔情有独钟的有识之士,是他们让枕着秦腔入梦,不再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