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落
天水晚报
作者:
新闻 时间:2021年04月09日 来源:天水晚报
山居笔记:
自然书
一月
去年10月开始的山居生活,大部分时间是与两只羊儿互相作伴。我给它们起名:琉璃和五谷,一个调皮,一个沉静。自此,我的山居生活有了很多乐趣。平日里除了画画,就是去山里看那些花草树木。一月下了好几场雪,大雪过后草木好像也更安静了,雪化去后的水杉枝条依然伫立在寒风中,时不时有红嘴蓝鹊在枝条上来回喧闹。
天气冷,又要照顾两只羊,就出门的很少了。但每天会去给小羊们找些新鲜的叶子吃,不过也就在小屋周围找找。一天的午后,看着天气还算晴朗,我拿上背篓与枝剪,想着去青草居东侧山坡给羊儿们剪一些树叶回来,沿着溪沟一路上去,边走边剪,有竹子、野草莓、川梅的叶子。因为羊吃叶子就是喜欢不同种类都吃一些。当我想继续往上时,被溪沟里的一棵倒木挡住了去路,一抬头,撞见两朵小白花,它们垂挂在枝头,静静地开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是啊,冬天遇见绽放的花朵是尤为让人喜悦的啊。急着给两只小羊送叶子,我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回去了。
第二天,村民谭大哥约我去爬山看看栽种的黄连雪后情况,我们相约在青草居西边山头的小溪流见面。等他时我四处随便看了看,哈哈,又撞见两朵白色小花,不过在荆棘丛里,想要拍到它还真有些难呢。简单清理了一下,我便钻了进去观察花朵。本来以为只有两朵,近看却发现附近分散开着有十几朵呢,再次遇见心里也是欢喜呀!之前一直以为看到是单叶铁线莲,查了一些资料做了对比,这铁线莲的叶子三出复叶,并不是单叶,所以应是尾叶铁线莲。回去后,我抽了时间做了当日的自然笔记。
二月
今年决定不回老家,我准备在山上过年。想着在年前得下山买点东西,刚好来串门的许大娘说她也要下山一趟。我们要赶村里人赶场固定的面包车,早晨六点出发。列了需要买的清单,第二天一早五点半就起来。来山上住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天还黑蒙蒙的,我们打着手电筒走路去等车的地点,抬头看天空,星星很多,北斗七星尤其闪亮。等开车师傅的时候打开手机里的观星软件,原来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部分星星啊,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好是熊的尾巴,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早就知道大熊座,此刻又看见,相信不会忘记了。下山赶场的人还挺多,坐了满满一车人,老人小孩年轻人都有,大家聊了一路,笑声此起彼伏,我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伴着星星下山赶场,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与浪漫。
过了小寒,山上的天气变得更加冷了,我不知不觉已在山上住了四个月了。每天太阳要到十点多才能爬上东面的山坡,红嘴蓝鹊一早就在院子前树枝上来回地喧闹。洗漱时毛巾、牙刷都冻得硬邦邦的,连水龙头下接水的盆子,也结了一层冰。菜地周围的叶子都起了霜,给叶子增添了一抹毛茸茸的小可爱。
日子再往后,院子第一次积起一层厚厚的雪。雪花特别大,落在衣服上可以清晰地看出纹路,雪花一片片往下落,看着它们落在屋檐上、落在树枝上、落在脚上,我的心情一下大好。来不及吃早饭,便带着羊儿琉璃爬上屋后的山坡。刺白的雪映衬着淡蓝的天,还有远远望去的山峰,这样的景致,此刻的安静,与我,与羊儿琉璃,与这里的山川树木,内心有一种富足感呢!
地上的雪一直没有化,灶台上的水渍不一会儿就结冰了,晚间气温更在零下。想着这正是做“冰花”的时刻,空闲时我去捡了一些叶子回来,第一次做“冰花”,有些成功,也有失败的,不过在阳光底下都挺好看的,连羊儿琉璃都好奇观看呢。
年后,天气回暖特别快,开始春雨阵阵,原来已经到雨水的节气了。蜂斗菜裹着绒毛第一个冒出花苞,偶尔能听见蜜蜂嗡嗡嗡的声音,马桑也随后就长出花芽,春天已经悄悄来临。二月的晴天渐渐多了起来,每天起来阳光洒在东侧的水杉林里,看着真舒服。
厨房外的水缸,常常有红嘴蓝鹊在那里,开窗户时它们会惊到我,我也惊飞了它们,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会心一笑,可能山上真的很安静,有它们的存在,生活里的这些小小的事件变得如此重要。
天气好总是想往山上跑,很多枝条冒出了嫩芽,部分花也钻出泥土。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植物们,正是出来享受春风吹拂的时候。我出去寻花时看到有一只蟾蜍已经在水坑里产卵了,不过是在马路中央,车来车往的,太危险了。开始看它肚子扁平,以为它死了,用树枝碰了碰,哦,还活着呢。可这里不能久呆啊,虽然你还在产卵,但我不得不打扰一下了。将它移到安全的水坑,否则等我再回来,可能它就真的没命了。这个水坑时不时有水不断补进来,倒是很适合小蝌蚪生活,可是在马路中央,蟾蜍妈妈选错地方了。这里开荒修路,惊扰影响到了动植物们的生活,对不起了。
相对山下,山上春意来得更迟一些,但已经有很多花在蓄势待发了。木姜子的小黄花也已经开在枝头上,虽然不起眼,但是一树都开着小黄花,看着很小清新呢。许大娘家的茶花树二月又开了,去讨了些来,给小屋加点春意。
本以为在这里可能看不到报春花,出去转悠时无意间走了一条小路,竟然遇到了,在没有期待的时候能够遇到,内心欢喜加倍。
三月
三月初虽然雨水越来越多,但温度突然骤降,时不时还需要烤火度日。可是草木已经开始抒发春意,我的青草居周围也热闹起来了,野菜正在发芽,移栽的大百合越长越高,院子周围同时能听到好几种鸟在鸣叫,晚上开着灯有些蛾子开始出没。春天在森林里,在溪谷旁,也渐渐拥笼在青草居周围了……
山居生活大部分是安静的独处时间,去观察山间草木,去面对一张张白纸,情绪好坏也是反反复复,有时因为有远方的朋友要来,我内心会多一份期待与喜悦。朋友到时还来不及休息,我便开始忙碌在灶台上,午饭后一起出发去山里寻春意。溪沟旁的柃木落了一地的小白花,旁边的山茶花一边开着,一边落了不少,两种白花有大有小,铺在地上一层,突然被一阵风吹起,想起元代姬翼诗里的一句“落花满地香风扫”,这句诗可不就是描述此情此景的嘛!
一路往下走,洁白的丫蕊花在隐蔽的石头边开着,水杉下的水沟旁绽放着一片报春花。仔细观察是两种报春呢。青城报春叶子有波浪,卵叶报春茎上有白色绒毛,叶片小时候是红色的,大了之后是青色的,叶片上纹路由很多小方块组成。两种报春外观还是很好区别,我惊喜地发现这两天新开的旌节花,一串串黄色花朵挂在枝头上,真是赏心悦目。路途中羊儿琉璃又使出吃叶子的绝技了,与朋友们这一路慢慢走下来,时间好像被调了时针,过得真快。
山间藏着好多秘密等着我们去观察和发现,期待往后有更多的遇见。
□陈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