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棍的少年
天水晚报
作者：潇湘子
新闻 时间:2025年09月05日 来源:天水晚报
□潇湘子
出了家门往左拐，沿着长长的河边栈道往前走，一直到立交桥下再拐个弯，沿着河对岸转个大圈回到小区门口，这是我每个周末跑步锻炼的路线。进入夏季以来，即使晚霞满天，依然是热浪袭人，河岸边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我时常跑跑走走，到立交桥下歇歇脚再继续。
立交桥下的空间很大，进入闷热的夏季，这里既是附近居民纳凉的好场所，也是各种小摊小贩的聚集地。开着小货车卖西瓜的中年夫妻，骑着电动车卖气球的草帽大姐，推着三轮车卖凉面的年轻小伙，还有支起四方桌，把扑克甩得震天响的光膀子大哥。各色人群聚集在立交桥下，南腔北调，却互不干扰。就在这人群中，我突然看见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挎着外卖箱穿梭在人群里。
箱子侧面“绿豆冰棍”四个巨大的黑体字特别显眼，旁边还贴着一张收款二维码。男孩个子不太高，有些清瘦，那张有些稚嫩的脸晒成了酱红色，他手腕上系着条花色毛巾，时不时地擦着汗。那外卖箱看起来有些沉重，压得他身子歪向一旁。背着这箱冰棍，他时而穿到围观打牌的人群中，时而转悠到吃凉面的年轻姑娘面前，嘴里念叨着：“要冰棍吗？两块钱一根。”
看着他来来回回，也没卖出去几根。我叫住了他：“你多大了？这么热的天出来卖冰棍。”男孩先是一愣，继而腼腆一笑：“我十二岁啦，我爸就在旁边的工地打工。我放暑假了，反正也没啥事，就想着出来卖冰棍。”“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自己挣钱，真厉害。”见我夸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也不全是，我爸那鞋都破了一个大洞，可他舍不得买双新的，他说在工地上没那么多讲究，我想卖冰棍挣些零花钱，给我爸爸买双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工地，钢筋水泥间晃动着几个模糊的身影。暮色里塔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将天空戳出个洞。“给我来两根吧。”我急忙扫了一下他的收款码。他见我一个人买两根，先是有些惊讶，继而好奇地问我：“谢谢叔叔，你一个人为啥买两根冰棍呀？冰棍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我笑着说：“我有个朋友就在前面跑步，给他带一根。”“你这一天能卖多少根？”我咬了口冰棍，丝丝的凉意瞬间让全身都舒坦了起来。“昨天卖了六十来根，今天运气不好，才卖十来根。”男孩擦了一把汗，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外卖箱跟着他那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很快他又抬起了头，青涩地笑着：“不过没关系，周末人多，我总能多卖点。”
看着他那身影，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正是和他一样的年纪，也背着一个小小的冰棍箱，顶着烈日，骑着一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走街串巷，一个暑假下来，虽然晒得黑不溜秋的，但是锻炼了意志，懂得了如何面对困难。
“叔叔，你朋友还没来吗？”男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样，我先把这根冰棍寄存在你这里，一会儿我再找你拿，可以吗？”“没关系呀，我就在这立交桥下，不会走远，你让你朋友找我也可以的。”说完他放心地到人群中卖冰棍去了。
当我歇够了准备起身往前跑时，男孩穿过人群追了过来。“叔叔，你朋友的冰棍还在我这里呢。”我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你就是我的朋友呀，也提前祝你爸爸生日快乐。”当他终于听懂了我的玩笑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笑容比冰棍的凉意更清爽暖心。
晚风终于褪去了燥热，裹挟着河水的湿润拂过脸颊，我迎着晚霞继续奔跑。远方的塔吊依旧忙碌，与少年的背影一起构成奋力生长的模样，他们终将成为照亮他人的炬光。
（摘自《金陵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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